蹄之花

最近刷抖音,常见幼儿手脚并用算加减法,拍摄者则在一旁发出绝望的猪叫声。其实这真有点大惊小怪,手不够脚来凑,是聪明可爱的表现,家长完全不用担心。如果闲得发慌,不妨先分清手和脚的区别。比如,人明明长的是手,可动不动被称为爪子,而夜宵摊上卖的鸡爪子,却又是鸡的脚。还有,明明是猪蹄,却被喊作猪手,而我明明是脚踩到了你,你却要我把蹄子挪开。

作为一名好吃佬,我只能说凡是动物用来走路的,大多是难得的食材。像“二师兄”那前后两对蹄子,看上去孔武有力,随便扒拉几下,都会让人浮想联翩,情不自禁地咽几下口水。猪蹄还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蹄花,与五花、腰花、脑花齐名,并称猪身上的“四朵金花”。

猪蹄,可烧,可炖,可蒸,可卤,做法多样,怎么吃都不嫌麻烦。有人总结过做猪蹄的经典流派,认为红烧最下饭、冰冻最爽口、熏烤最下酒、熬汤最暖心。在我看来,这般总结提炼其实没多大必要,因为每次吃猪蹄,都是一次最完美的邂逅。与其他荤菜相比,猪蹄一点都不逊色,不管什么时候端上桌,都会让人满心欢喜,仿佛吃到山珍海味一般。毕竟猪蹄要肥有肥,要瘦有瘦,要骨头有骨头,吃起来既实惠又体面,足以化解吃相难看的尴尬。

猪蹄好吃,缘于其独一无二的口感,皮黏糯弹牙,肉腴滑爽口,骨头也咸香多汁,不反复吮吸几下都不忍放下。猪蹄中富含胶原蛋白,可促进皮肤细嫩,毛发光泽发亮,美颜又美体,乃不可多得的健康食品。在蹄花面前,再资深的美女都没免疫力。

过去,农家砍猪蹄,多半是家有产妇,多吃猪蹄,益于催乳。可惜猪蹄好吃,吃多了也觉油腻,少不了请人代劳。所以,每个坐月子的女人背后,往往站立着一个越催越肥的老公。对此,公公婆婆也不点破,继续变着法子烧猪蹄给儿媳吃,甚至为了迎合儿子的口味,故意多加点酱油、蚝油、十三香等调味品。如此一来,你心疼儿子,我关心丈夫,倒也打了个平手。只不过,这个做丈夫和儿子的吃人的嘴软,免不了日后在扯皮拉筋时当“夹心饼干”。

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,现在猪蹄已成普通食材,飞入了平常百姓家。都说到餐馆点菜很难,其实到菜场买菜更难,每次到猪肉摊前我都犹豫再三,不知道是割点猪肉,还是砍点排骨抑或猪蹄。后来为图省事,便轮流着买将过去,所以家里隔三岔五地会吃上一顿猪蹄。猪蹄分前蹄和后蹄,前蹄承重量大,辛苦指数高,所以瘦肉更多,且含有蹄筋,吃起来口感更加劲道。如果买菜去晚了,前蹄多半卖光了,只剩下硕大的猪后蹄。但摊主有的是办法,他们往往将猪后蹄对半剖开,便于顾客选购。

猪蹄的家常做法,还是红烧的居多,辅料可以是土豆、黄瓜,抑或豆皮、花生、黄豆等。如何取舍,完全看个人喜好。红烧猪蹄,最大特点是又香又糯,入口后肥而不腻、酥而不烂,尤其是胶质软而带韧,直在唇齿间回旋。倘若觉得过于香糯,担心脂肪摄取过剩,也可尝试吃点腊猪蹄。腌制过的腊猪蹄,肉质更加紧实,待文火慢慢煨至软烂时,加入白萝卜块或莴苣块,蹄子的咸香,辅之以萝卜或莴苣的清香,老人小孩都可以放心地开吃。

最受欢迎的还是卤猪蹄。卤菜店也好,夜宵摊也罢,卤猪蹄都俏销得很,大有一骑绝尘之势。卤好的猪蹄虽然看上去骨肉相连,但捏着骨头顺手一扭,筋骨肉便可轻松分离。卤猪蹄一般论个卖,且价格不菲,看上哪个上秤一称,就可带上一次性手套大快朵颐。为了换一下口味,我也经常买卤猪蹄吃,只是觉得有点像冤大头,因为骨头也是算重量的。牙口再好,总不能像“旺财”一样,把骨头也啃个一干二净。

家乡还有道特色美食,每年我都会专门去吃几次,那就是闻名不如见面的卤牛蹄子。牛蹄子也叫牛八卦,盖因牛蹄落地,两瓣印迹似八卦。牛肉好买,牛蹄难寻,而且卤制起来工序繁多,甚是麻烦。好在我有一老哥专门干这一行当,每每想吃了,就给他打电话预定一桌,然后呼朋唤友去快活一番。卤好的牛八卦,比猪蹄分量更足,块头也更大,必须用双手捧起来吃,撕扯之间,分不清肥肉瘦肉,指尖流淌的只有香气四溢的胶原蛋白。这个时候,想不多整两杯白酒都不行,不喝绽放的味蕾它不答应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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